“无果”之美——丁宁

丁宁

树开花，花结果，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种自然现象。然而在有些时候，我们若能允许乃至接受无“果”这一境况的存在，或许能够从中窥见不一样的美。古人说“无用之用，方为大用”，说明无果之果，亦是善果。

张若虚在《春江花月夜》里这样写到：“鸿雁长飞光不度，鱼龙潜跃水成文。”苏子在赤壁遗址举杯叹曰：“哀吾生之须臾，羡长江之无穷”。鸿雁长飞，也超越不了月光；鱼龙潜跃，也只能泛起波纹。个体的存在是如此短暂，而长江之水却无穷无尽。

古人早已察觉世事如苍狗，生命终凋零。朝代更迭，风云变化之间，我们见过太多太多细小到卑微，平凡到琐碎的生命，我们也见过太多太多渺小无奈、难逃泯灭的人类情感。然而，青莲居士，踏遍盛唐河山与繁华，振臂大喊“仰天大笑出门去，我辈岂是蓬蒿人。”他千金换酒，醉卧长安仍怡然笑道“天子呼来不下船，自称臣是酒中仙。”在李白身上，我们很难瞧见他身处磨难的境况，因为他永远自信乐观，永远心怀浪漫，所以他只会大呼“长风破浪会有时，直挂云帆济沧海！”

我想，若是让几位诗人乘一叶扁舟，寻一方山丘，来一场穿越生死、穿越千年的精神辨论，恐怕从拂晓到黎明，谁也说服不了谁。这样无“果”的辨论，美在思想上的碰撞，美在辽阔深远的包容区间，美在不以一刀切的方式留下唯一可供参考的价值判断，美在给后人重塑、思辨的无限可能。

其实，无“果”不仅美在宽阔，也美在深邃。

宋神宗元丰二年，御史台的牢狱困住了苏轼的灵魂，乌台诗案后，儒家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的抱负再也无果，入世的宏大道理也皆罩于阴霾之下。这样的“无果”之境里，先生才得以遇见庄子南华、菩提禅法，先生才得以让佛道为自己的出世重新开路。所以“ 问汝平生功业、黄州惠州儋州。”正是这样的无果之境，让先生的人生得以有另一种选择，让先生的生命重获韧性，让其大智慧流传至今。白云飘乎忽出没，山容随之改变，翻开历史，“苏轼”二字也因无“果” 之境的存在而变得更加温润，更加深邃，更有力量。

⽆“果”的话题还有很多，后人没有选择像屈原一样身投汨罗，也没有像渔夫一样鼓枻而去，我们打量着这两个坐标，试图做出更多选择，而非以此为价值判断，用非黑即白的方式断送无限的可能。有人钦佩司马迁忍辱负重终成巨著，有人赞赏仁人义士英勇就义流芳百世。⽆“果”的论题，让我们以更深邃的目光窥见更多永恒与绚烂的生命伸张，从而指引我们寻找自己精神世界的伊甸园。

⽆“果”之美，美在包容、多元、思辨 … …

⽆“果”之美，美在它超乎简单的成或败，保留在我们的文化记忆里，不断蔓延其美学分支，成为精神世界里的无尽保藏。

作者丁宁：南京财经大学大数据（梅西）2202